金卫东：饲料企业转型的五个方向

　　作为农牧行业罕见的演讲名家，禾丰集团董事长金卫东的每一次公开发言，都艳惊四座。他激情洋溢出口成章的讲话，往往录下来即为一篇绝妙的文章。

 

　　12月10日，河南省饲料工业协会二十周年庆典之行业发展高层论坛上金卫东再续精彩。

 

 

　　半个小时时间，给我的题目太大——《饲料行业的转型发展及产业化拓展》，我只能提纲挈领地讲个原则，讲个概念。我讲的这些，可能你们大部分都了解，但我挺自信地说你们不一定都理解，有一些人在某些方面比我了解得还深，但要就了解得全面的程度来说，我觉得还是我能讲好这一话题。因为我正是面临着这些困惑与压力，并且在压力之下做出变化的一个企业的掌门人。

 

　　可能在座的中小饲料企业都感到很痛苦，其实我想说比你们更痛苦的是大饲料企业。今天坐在前排的比坐在后排痛苦。是不是？高总、王总。这个压力是全行业的。

 

　　5年前，我们行业还有13,000多家饲料企业，现在只剩6,000多家，5年之内减少了一半。在减掉一半的过程中，求生存的压力使得企业首先放弃利润，保护市场，争取活命。其实大企业的压力比小企业的压力还要大，因为大企业各项费用高。

 

　　我刚创立禾丰的时候就特别希望它成为一个大企业，目标设得很远大：要成为世界顶级的饲料企业。一个行业的元老跟我说：“金卫东，不要成为行业顶级的饲料企业，全世界最有效率的公司是2个人到50个人之间的公司。2个人到50个人规模的公司才最有效率，是打不垮的。大公司是由这样的小公司来供养和维系的，你看看那些大汽车公司，他们除了生产发动机、车的主体以外，几乎谁也不生产轮胎，几乎谁也不生产灯，几乎谁也不生产油漆，几乎谁也不生产音响。其实最有效率的大公司正是靠千千万万小公司的支持才变大的。如果大公司什么都做，这个大公司一定会垮掉。”那么，现在的中国畜牧行业、饲料行业的大公司正在犯这个错误，他们想什么都做，什么都不买别人的。应该说，我正看到一幕幕的悲剧在上演。不久的将来你们会看到现在最疯狂的将来最悲惨，因为这是规律。

 

　　虽然今天我没有用PPT，但这里也准备了一部笔记本电脑，电脑也告诉了我们同样的一个道理。这个电脑是IBM的，可是我看到里面的芯片是 Intel Inside，英特尔公司的，操作系统是Microsoft，微软公司的。这个电脑是3家世界顶级公司生产的产品共同组成的，这3家哪家不能做其他两家公司的事呢？英特尔就不能找人写软件吗？微软就不能找人做硬件吗？由于他们坚守自己的领地，坚定地做自己的专业化，他们就都变成世界的巨人，都变成第一了。

 

　　可是我们，不仅是饲料行业、农牧行业，中国很多企业，他们就愿意什么都做。前不久，我去参观了一个全国声名很显赫的大企业，看完后我就开始为这个企业担忧。我看到这个企业里星罗棋布地建了很多原材料的生产车间，好像什么都要自己生产，让我联想到过去的国有企业，联想到过去那些没有效率的旧工厂，这是不行的。

 

　　饲料行业现在是不是到了一个难以生存、必须淘汰的时期呢？的确是。刚才我听到雄峰公司的许锐讲得信心十足，我想，像许总这样信心十足的企业正是河南企业的中坚力量，是难能可贵的保持自信的人。但是面对巨大的转型压力，我感到很恐怖，我觉得挺有压力，因为过去10,000多家，现在6,000多家，不久的将来就要变成3,000多家，到1,000家时会不会停止呢？甚至也不会停止。

 

　　中国2亿吨饲料的总产量今后不再增大，甚至有可能要下降。因为我们把猪养得更好了，每头猪产肉更多了，就可以少养一些猪；饲料生产集中在大型的专业厂家以后，饲料质量更好了，生产同样的肉，不再需要那么多的饲料，所以总体来说量上不再增长。如果以2亿吨为基数的话，假设将来只剩下1,000家工厂，那一个工厂要达到20万吨才能存活，这是一个标准的生存基数。河南可能还没有单厂20万吨的饲料企业。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说，似乎不成长就会被淘汰。淘汰的速度我们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可它确实是非常快，快到不讲理，不管你同不同意。

 

　　过去养猪、养鸡的企业在饲料企业面前是弱势企业，我们到饲养场，他们都得称呼我们的人员为“老师”。可是现在呢？转过来了。我们慢慢地变成了给养殖场做代加工，按照人家的配方生产，收点加工费。是啊！变化确实是相当大。这个变化之下，饲料企业出路何在？我想很多人要退出这个行业，因为中国不需要这么多饲料，就像不需要那么多钢铁一样，中国第二产业太发达了，第一产业也供大于求。可是服务业占的比重仍然是不够的。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如果会生产饲料，完全可以开最好的宾馆，做最好的酒店管理，开饭店比做饲料利润高多了。如果饲料企业都能够管好，管个饭店就太容易了，服务业利润何止是饲料的几倍。所以，那些转型的，只要国家向前发展，只要我们国家的经济不垮掉，这种逐渐地从一产到二产、二产到三产的转型，就是给我们这些有工业化生产基础的、有成本控制能力的、有品牌意识的企业的最好的机会，而那个领域的竞争根本不像饲料行业这样激烈，有多少开饭店的是博士？有多少开饭店的是硕士？有多少开饭店的是大学生？……当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后，大家对享乐变得有更高的追求，对休闲的需求也越来越多，第三产业就越有发展空间。

 

　　这个假期我想去伊朗旅游，一个人去太孤单了，就在公司问还有谁去？马上就有17个人报名，我们都是自费。人们就愿意离开自己呆厌烦的地方，到别人呆厌烦了的地方去走一走。河南也是一个特别适合旅游的省份。我是东北人，在东北开车一天都看不到一个古迹；在河南开车，往左看，岳飞故里；往右看，比干墓；再往前走，到了安阳，安阳是商朝首都。两年前我陪中国饲料工业协会秘书长李希荣去墨西哥，墨西哥当地的一个在美国受过教育的大老板，他可以讲流利的汉语，曾经做过百胜中国的采购总监，他是墨西哥人，在美国受教育，但在中国工作多年。我说你是墨西哥人，墨西哥人是印第安人，我感到和中国怎么这么像呢？我看那儿盖的房子、修的桥，哪怕是晚上卖水果的方式都让我觉得像中国，养的鸡的品种也像中国。他说，金先生你说得太对了，我们就是河南人啊（大笑，掌声）。我说，你们怎么是河南人呢？他说我们就是河南人，你到河南博物馆去看看，再到墨西哥的博物馆看一看，就是一样的文物。他说商朝灭亡前，一支殷商部队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哥伦布带领西班牙人来到这里后问我们是哪里人，我们就说是殷地安阳人，所以被称为印第安人（大笑）。

 

　　我们的世界很广阔，但是很广阔之外，大家想听一听不那么海阔天空的，也就是最现实的，我们自己该怎么转型？我觉得有五个方向。

 

　　第一，转向别的领域，放弃我们这个行业。

 

　　你想干，将来你的儿女不一定愿意干，谁越早放弃，可能谁得的钱就越多。当这个行业不赚钱的时候再放弃，你的工厂可能就没有人要了。我想很多企业，两年前的时候我找你们合资，你可能不愿意，可是现在你找我合资，我就不愿意了。因为在5年前、10年前谁都挣钱的时候，我愿意扩大，现在我也建厂，你也建厂，厂建得太多了，不再需要那么多饲料厂了。这是第一个出路，干别的行业，找自己擅长的，还有机会。

 

　　第二，做养殖业。

 

　　现在行业最大的生计就是养殖业。把投入饲料企业的那些钱用于做养殖场，挣的钱比饲料厂多。我们国家养殖业普遍的问题是设施投入不够，管理不规范。如果能像管饲料厂一样经营养殖场，肯定比做饲料赚钱。河南有牧原、有雏鹰，不就是这个发展思路成功的吗？牧原和雏鹰过去还没有做过真正的工业化生产，但他们很过硬，做得很好，恰好又赶上了现在的“猪”的高潮。其实你们大家几年前真的做这个，特别是几年前猪场便宜的时候，买几个猪场，现在不就高高在上了吗？我们高天增会长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就做得挺好。机会总是垂青于有准备的头脑。每个人都有机会，只是我们一生中有没有把握好这个机会。

 

　　我北京的司机老马今年60岁了，他是下乡知识青年。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他说，金总啊，我这一辈子该发大财却没有发，我们家就住在三里河，国家的很多部委也都住在三里河。文革时期破四旧，家家户户晚上都偷着把那些古董、字画、象牙制品，还有特别多的瓷器，在晚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扔到垃圾场。他说，我的快乐就是天天早晨拿着铁棍去把头一天扔出来的青花瓷、元青花啪啪啪打碎，天天打。他说，如果当时我留一个，现在也价值连城，我一个也没有留啊（大笑）。他说，有一副麻将牌是象牙的，挺喜欢的就拿回家了，我妈一看这破玩意，就把麻将牌用烧火了，因为麻将牌一半是竹子，一半是象牙，扔炉子里烧，还将另一半象牙扔了，就喜欢竹子的那一面。他的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机会，都有很多机会。在北京，如果10年前能贷款买5套房子，现在1套房子保守估计挣1000万，5套房子就是5000万。有些上市公司业绩不好，卖一套学区房，马上就不是*ST了。所以人人有机会，机会到处有。这是第二个机会，搞养殖业。

 

　　第三，将自己的企业高效率地管好。

 

　　跟大企业比，我生产同种产品，就比你成本低；我跟你一样的质量，比你成本低；跟你一样的成本，质量比你好。大家其实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但是大家不努力，老是盲目地做大。如果你能够做到这一点，我就愿意把你收到麾下，禾丰如果有100个优秀的中型饲料厂伙伴，那比我自己管还要好，我给你留一半的股份，我51%，你49%。你49%好不好呢？非常好啊，要不然的话就挣不到钱。加入一个有品牌的大公司，你不用招技术经理了，一个技术人员做配方就给每家企业都做了；你也不用打广告了，一个广告就都覆盖了；你也不用公关了，集团搞公关也就覆盖了；什么资源你都共享了，甚至你要贷款，银行就给你贷，不用担保，因为你是一个大集团的，原来你贷款贷不来，你要是能贷来你就得抵押、担保，抵押房子还得请媳妇签字，利息很高。如果和大企业合作呢，基准利率，地方政府还给你补贴，不用经过那么多审批程序。不再像过去造大船的概念，我们不一定都要航空母舰，其实舰队比航空母舰还厉害。一个舰队有旗舰，有很多护卫舰，有很多攻击舰，这不很好吗？可是我要挑这样的舰艇，在河南能够挑出多少呢？谁能说我够这个条件，金总你就来收我吧，或者我暂时不够条件，金总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能做到。这也是个前途。

 

　　除了这三个前途外，后面这两个前途，我觉得难度就更大了，但是也是前途。

 

　　第四，做产业化一条龙。

 

　　你不光做饲料，你也做养殖，做屠宰做加工。这个优势非常大，因为你做饲料要交税，做养殖不交税，屠宰加工企业一分税也不交。从税的角度你省下这么多，还有你卖饲料得有销售员，产业化不需要销售了，饲料直接给养殖环节，养殖直接给屠宰厂，省下的销售费用是多少？但是，这是理论上的能挣钱，偏偏谁做谁赔钱。因为它要求你每个环节都管理好，每个环节都能挣钱，否则的话，一个环节赔钱就把其他环节挣的钱都吃掉。禾丰是8年前开始做这个行业的，我们去年屠宰了2.1亿只鸡，位列中国肉鸡加工业的前三名。参股企业有的叫九股河，有的叫宏发，有的叫中佳，有的叫禾源，都是合资合作的当地的企业，禾丰成为第一股东或者第二股东，原来的名字不变。今天我的伙伴——日日红公司的张总也来到了这里，禾丰也入股了日日红公司。外界没有感到禾丰肉鸡做得那么大，其实就是这么大，2.1亿只。今年屠宰加工量能达到2.7亿只。做肉鸡非常有前途，比做猪有前途，因为中国人吃猪肉吃太多了，相对全球的水平，我们吃肉鸡太少了。肉鸡是低脂肪、低环境压力、高效率的白肉。拿水来说，生产1公斤猪肉要用5吨水，1公斤牛肉要用10吨水，1公斤鸡肉只要2吨水。吃鸡肉好啊，有前途。在这方面，虽然禾丰应该算是初步成功了，但是赔了三五年的钱，赔钱的时候我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可以赔钱，因为我们努力干，我们要培养这个项目，把它养活。可是大部分企业没有这个实力，所以这个还是不要轻易涉足为好。

 

　　最后，就是国际化，到国外去，到“一带一路”的市场上去。

 

　　“一带一路”的市场就和二三十年的中国一样。和我的微信朋友圈有互动的人就知道，我最近老是出国，老是在国外，我刚从菲律宾回来就去伊朗，伊朗回来后又去马来西亚，马来西亚后直接去的印度尼西亚，我两天前还在印度尼西亚，回来后来到这里，可以说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国外是怎么样的市场情况呢？印度尼西亚养鸡的女工月薪是300元人民币，这不就是25年前咱们的工资水平吗？

 

　　伊朗是一个被封闭的、被封锁的国家，伊朗为了冲破封锁，给了投资者极优惠的条件，伊朗8000万人口，可是伊朗每个人每顿饭要吃半斤肉，相当于我们2亿人口的吃肉量。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到了伊朗才知道，中亚的文明，甚至比我们中华文明更辉煌、更久远。我们的方块字实际极有可能来自于人家的楔形文字，楔形文字有6000年的历史。我国最早发现的甲骨文距今也不过3000多年历史，而甲骨文是不是一个能够流利表达思想的文字呢？可能是介于符号和文字之间，楔形文字则可以在泥板上写成书信，送给远方的恋人。所以易中天说中国的文化没有五千年，我们过去有太强的民族自尊心，老夸大自己的文明。我在朋友圈里发了几个居鲁士、大流士的格言，仿佛就是今天的人权思想。还有拜火教讲的“诚信”：The goal is the one that is trust, 翻译这句话大家可能觉得很简单，可是很难翻译好，我翻译成“唯信是求”，唯有诚信才是我的追求。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我不到伊朗，我不知道我们的很多习俗是从那里来的，我们的凤凰和伊朗几千年前雕刻的一样，也是涅?而生。表达在火中重生的意思，发音和我们的凤凰基本上是一样的。我们的深宅大院或者官府门前都雕着一对石狮，中国历史上是没有狮子的，为什么会摆个石狮呢？这点说来极有可能说明我们的文明不是本源的，甚至我们人本身都有可能是从中亚、两河流域，从巴比伦地区甚至古埃及人迁徙过来的。如果我讲这些登到网上不得被拍砖拍死吗？可是你去了后就发现这是真的，很多很多诸如此类的冲击。

 

　　当我去印尼的时候，印尼有很多穆斯林，马来西亚有很多穆斯林，我们老以为这些人是外来的。可是当地人告诉我，这些穆斯林很多是郑和下西洋的时候留下的中国人，伊斯兰教是中国人传的，因为郑和本人就是回族，人称“三宝太监”。走出去，发现机会特别多，可是这也不是每家企业都能做到的。因为这要求你的文化理解力、语言沟通力，还有驾驭知识的能力。禾丰之前已经在印度、尼泊尔、朝鲜、俄罗斯4个国家有7个工厂，已经注资完毕要在菲律宾建禾丰的工厂，已经签约完毕将在伊朗建自己的工厂。我想这些播种都会在3-5年内有非常好的收获。如果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些海外的投资起码也应该是五年以上，但这五年之前，你在做什么呢？我伊朗的伙伴，他爸爸15年前就跟我们做生意，当爸爸去世的时候把儿子从德国叫回来，说你将来要找金，要和金卫东合作，因为他是一个可信赖的人。

 

　　禾丰在菲律宾的合作伙伴，我在那里的时候能够深深地感受到他们深厚的情谊，他们都是刻苦努力奋斗成功的华侨。在离别的时候，兄弟四人让老三作为代表送给我一封信，这封信代表了他们兄弟四个最真的情谊。信的最后一段写到：我们向金总承诺，禾丰的利益就是我们的利益，我们决不允许任何人侵害禾丰的利益，不仅我们要做到，将来我们的侄子接班也要做到，并且也要像我们这样写下来。所以在这种五湖四海内广交朋友、广结良缘的过程中，我们收获的不仅仅是商业机会，也收获人生的很多幸福、很多期待。

 

　　我想如果一会儿还有机会跟大家沟通交流，我再来回答大家的问题。我希望我的言论是抛砖引玉，给大家提供一个思路吧。

 

　　谢谢大家！

 

　　（根据2016年12月10日的现场演讲整理，内容有删减。）本文来源：禾丰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