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从来很无辜 刘永好何必道歉

作者：付克友

2011APEC中小企业峰会前日在蓉举行，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好在做主题发言时表示：对猪肉价格太高给大家造成的压力，对国家造成那么大的问题，深感歉意，感觉对不起国家，对不起老百姓，我们的猪没有养好。

的确，猪肉价格在统计部门的数据中，为居高不下的CPI作出了突出的“贡献”，也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家庭主妇们抱怨的对象。于是，作为中国最大农牧企业之一的新希望集团的老总，似乎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刘永好的道歉，充满了调侃意味和幽默元素，不必当真。不过，由于刘永好的道歉，有拉市场为猪肉价背书甚至垫背的嫌疑，还是值得理论一番。

首先要说，刘永好的猪养得好不好，跟猪肉价格没啥关系。尽管他的新希望很大，但不是市场的全部，而只是市场的一小部分。这是一个充分竞争的自由市场，谁都可以进入，没有谁能左右与垄断。如果刘永好的猪养得不好，自然有养得好的把他淘汰掉。事实上，刘永好没有被淘汰，而且越做越大，只能说明他的猪养得很好。当然，猪养得好，未必就养得够多，多到平抑一路高歌的猪肉价。这是两码事。因此，刘永好不必对国家道歉，也不必对公众道歉，而只需要为自己“道歉”———这么高的猪肉价，如此巨大的市场，为什么没有养更多的猪，赚更多的钱？

从根本上讲，市场是不需要为猪肉价格道歉的。猪肉价格或高或低，都不过是市场供需的反映。供大于求，价格就跌落；供不应求，价格就上涨。当然整体意义上的物价上涨，也即通货膨胀，往往是货币泛滥的产物。猪肉价太高是这两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但是怎么也怪不到市场头上。恰恰相反，市场无罪却有功，因为它提供了一个猪肉价上涨的强烈信号，呼唤更多的资本和资源进入该行业。离开了市场，没有这个价格信号，即使供不应求，也在一片无知之幕中，这就是计划体制下短缺经济的由来。刘永好及其新希望，作为市场主体，或者说市场的一部分，当然也就没有必要为猪肉价格道歉。

真正的问题是：在这个竞争市场，价格高涨发出了供不应求的信号，似乎并没有吸引到充足的资本和资源，来满足相应的需求。是什么原因，让市场机制的功能发挥失灵了？

一方面，是需求增长实在太快。按刘永好的说法，中国现在处在转型期，以前肉蛋奶靠8亿农民的格局发生了变化，5亿城里人没变，又增加了4亿多脱离农村的消费群体，他们从生产者变成了消费者。消费人数、经济水平和消费结构三重叠加，肉蛋奶需求突飞猛进。而另一方面，供应却存在土地、劳动力等多因素制约。比如，谁来养猪成了一个大问题。能够养猪的，劳动力成本也不再像以前那么低廉。散兵游勇而不是组织化和规模化的养殖方式，又成为供应提高的一大瓶颈。

实际上，这可以看作是中国爆发式城镇化进程的一个缩影。社会学家孙立平曾经有个形象的比喻：假如一个收入在社会平均水平的食客雇有三个厨师，厨师的工资将肯定在食客工资的三分之一以下，远低于社会平均工资———这就是中国农民所陷入的“厨师困境”。这种廉价劳动力的“厨师困境”，正是长期以来城乡二元体制的产物。但是，二元体制瓦解背景下，城镇化提速，现在进城吃肉的食客多了，而留下来养猪的厨师少了，劳动力成本提高是这种经济和社会转型的必经过程。又由于各方面因素限制，规模经营程度很低，农业和养殖生产率落后，相应供应也就愈发吃紧。可见，市场从来很无辜，只是凡此种种制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罢了。